大厂裁员算什么，郑州连“裁员”都不配

最近有个北京的朋友想回郑州找工作，之前在某度工作，最早负责过团购业务，后来又调到媒体平台，最近大厂的媒体平台都在收缩，他拿到了N+1赔偿，算是彻底离开了某度。

按道理说，他在北京找工作并不难，只要把期望的薪水拉低点，还是能拿到很多offer的，可是他觉得北京太卷了，晚上过了八九点，大家都不敢下班，非要熬到十一二点，很没意思。

于是他想回郑州工作，回来的原因很简单，工作压力小，最重要的是房价不高，还有另外一个重要原因，被夜晚的CBD灯光给骗了。

疫情前，我在郑州接待了他，回去的那天晚上，顺道溜了一圈CBD。橙黄色的玉米楼，被CBD周围高楼灯光映衬得异常璀璨，微风再加上微醺，我特么都有点恍惚，怀疑此情此景是否是真实的郑州？我看他整个人兴奋不已，在车里嗷嗷叫，说什么将来一定会郑州。还真被他说中了，刚好碰到这次大厂裁员，他毅然决然就来到了郑州。

回郑州之后，他的遭遇也让我十分愧疚，好多事没和他说清楚。他的面试非常顺利，过往大厂的经历，来郑州有降维打击的感觉，当场就签订了劳动合同，可是人资的一波操作，却把他给整懵了，人资直接把合同副本给扣了，说是和正本一起留档，而且在薪水栏直接划了一条横线，没有签具体金额。

我跟他说这是郑州的“惯例”，他当时就傻眼了，我将来离职咋办？没了合同，我拿什么做保障？

我告诉他：你放心，郑州的企业不会主动裁人，他们会主动降薪，或者调岗，让你自己提出离职，目的就是不付“赔偿金”，至于你在北京遇到的N+1赔偿，在郑州就是一个传说。所以拿不到合同副本，是再正常不过的操作。

过去我招过一个人资，他就给我提到这个细节，说如果刚招来的新员工找你要合同副本，你就要小心了，这人可能特别“事”，将来又会有大麻烦，能想到合同副本的，说明他对劳动法有所了解，而郑州按照劳动法办事的企业有几个？所以要尽早排掉这个雷。

所以后来轮到我自己找工作的时候，就把这事看明白了，与其你把合同副本要回来，让老板防着你，还不如把合同副本给人家，让人家少操心。这就好比战国时期，拿儿子当人质是一回事，我赵国凭什么相信你秦国，还不是嬴政握在我手里。

这些还都是一些常规操作，郑州还有更多的“奇葩”公司，PUA员工的方式也是让你惊掉下巴。比如某个智能制造企业，老板早几年赶上了智能制造的风口，拿了几波投资，结果老板整个人就飘了，营业额不到2亿的公司，非要到主板上市。

为了上市这个大目标，老板也四处投资兼并，结果账上很快就没钱了。为了扩大业务，老板还要高薪聘请非标高级工程师，结果你就看到一个奇葩的现象，高于市场好几倍的薪水招来的工程师，第一个月的薪水都拿不到。

在这一点上，这家老板做得倒是很公平，不论你是新来的，还是老员工，统统都只发基本工资。基本工资是多少？2000元，也是郑州的最低标准工资。

我问过他们的员工，这种情况有多长时间了，他们说差不多大半年了，我问为啥还不离职呢？上市了，大家苦日子就到头了，我真不敢打碎他的美梦，心里想，郑州的员工真TMD好骗，赖好你去北上广走一遭，也不至于傻成这样。

在北京上市公司一大片，排队上市的公司数不胜数，你看，都过去多少年了，有多少企业能够成功上市的，企业上市比猪上树都难，更别说你一家规模几亿的公司。再说了，人家企业上市了，跟你有毛关系，大方一点的可以多发几个月工资，抠点的企业，能周末双休就不错了。

还有另一家公司更过分，要求员工“全员持股”，而且天天带着员工学习华为，从《华为工作法》《任正非》再到《饱和攻击法》。

拜托！华为处身的电信行业，年复合增长率在30%以上，近几年差一些也在10%以上，你一家服装生产企业，怎么保持高增长？全员持股，要保证员工的分红收益能够跑赢国债，否则凭什么要把钱投在你这里。

你一家活下来都很困难的公司，搞“全员持股”，不是带着员工往火坑里跳么？

更过分的是，我看了下股权架构，居然是老板代持，也就是说员工手里所有的股份都是代持的，哪怕未来真的有股份交易，员工还是要看老板的眼色。后来我了解到，厂房设备都被抵押了，手里的股份就是负债。

有时候我在感慨，郑州的员工真特么善良。

有这么善良的员工，按道理来说，老板应该好好珍惜，可是这些老板却天天往群里扔《XX大厂裁员，要珍惜你的老板》的文章，潜台词就是，我不裁你们，你们要学会感恩。

可是郑州有裁员吗？最常规的套路就是降薪、调岗，让你自己走人，绝不会为你多付出哪怕一个月的工资。

比如郑州某大型汽车生产企业，裁员的套路就是调岗，不论你之前是海龟，还是985、211，一律调到生产车间。很多在企业里干了十几年的老员工，最后也是含泪离职了，并没有拿到所谓的N+1赔偿。

有人说这是跟着富士康学坏了，郑州富士康生产淡季的时候调薪、调岗逼迫你自己离开，生产旺季的时候，再把你召回来。我觉得不能冤枉富士康，至少富士康能够做到周末双休，加班是有加班费的，我觉得这一点，郑州大部分企业都做不到。

大企业富士康可以调岗裁人，因为有足够的富余岗位，可是小企业就不行了，一个萝卜一个坑，没有那么多的腾挪空间，能选的只有调薪，甚至拖欠薪水。

“拖欠薪水”在郑州可不是个例，而是一种普遍的现象，尤其是房地产、制造业领域，多年形成的坏习惯，一直无法彻底根除，所以每到快过年的时候，劳动仲裁部门往往人满为患。

前些年郑州市狠抓不签署劳动合同的问题，于是很多企业就把劳动合同正副本都放在文件架里，以备劳动部门来检查。到了劳动仲裁环节能起到多大作用，就看员工个人的心思缜密程度了，能留下蛛丝马迹的，一般老板都很难赖掉。如果碰到老赖高手，估计大部分工人还是要吃亏的。

现在有部分企业，既想让员工有封建时代的人身依附关系，也想拥有资本主义工厂式的廉价劳动力，还想具备社会主义的主观能动性，并没有以平等的视角对待员工，更有甚者，在疫情之下，把工作当做一种施舍。

如果这些底层文化没有改变，就无法改变现在郑州的用工环境，不仅让90后、00后新入职的员工很难适应，甚至像我朋友那样从北京回来的“降维”人才，也很难去适应。